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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:“本来,穆欣宜的罪行可以裹藏得更久,只是罗立凡的死,改变了一切。她的惊慌,她对‘成露’是凶手的惧怕,让我越来越怀疑她。到了工具间的地窖,她的异样更让我将不多的线索连了起来。”
“这么说来,地窖里,你和成露的‘梦中对话’,是你的独角戏,你用来试探穆欣宜的法宝。”简自远若有所悟。
“我当时想,如果欣宜和成露的失踪无关,如果她仅仅是对地窖有天生的恐惧,或者对鬼魂有天生的恐惧,我那样做,对她来说会很残酷。但我没有别的办法,我必须解开这个谜。”
正说着,我们合租的别墅木屋已经在眼前。
率先走上木屋台阶的还是谷伊扬,他说:“里面没有明显异常,我粗粗看过了。”
简自远停在门口,上上下下打量那幢木屋,仿佛初来乍到,充满新鲜感。同时问我:“真没看出来,兰妹妹不但是福尔摩斯附体,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。”
我一怔,随即明白,他说的是那把雪地车的钥匙。我说:“我要是有福尔摩斯的水平,说不定就不需要小偷小摸了。因为怀疑穆欣宜又没有证据,只好出此下策,趁她睡着的时候,伸手到她包包里翻。好在她总和我靠在一起,我的机会还真不少。我摸到这把钥匙,开始没起疑心,因为欣宜本来就是自驾来的。让我起疑心的,是我摸到了两把完全不同的车钥匙。一把有开关车门的遥控键,一把没有。可疑的当然是那把没有遥控键的车钥匙。于是我忽然想到了,前几天她和那位开雪地车的小服务员打成一片,刻苦学开雪地车的一幕。她是雪上飞,爱好所有雪上项目倒不足为奇,但会不会开雪地车有别的目的?我也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测,才将那把不带遥控键的钥匙取出来,将罗立凡的车钥匙放进了她的包里——罗立凡的车钥匙,遥控器恰好是拴在钥匙链上,钥匙上本身并无额外键钮,可以混淆视听。果然,穆欣宜一直没有发现,直到我和伊扬想出了那个办法,让伊扬先进屋,说成露的鬼魂在屋里等着我们,算是一种攻心吧。她彻底把持不住,准备驾车逃走,才发现我调包。”
简自远仍旧在打量木屋外围,这时候看看我,又看看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内的谷伊扬,冷笑说:“你们两个,真是旧缘难了,而且是天生一对,合伙将欣宜妹妹逼上绝路,我是不是也要对二位防着一手?”
谷伊扬同样冷笑说:“穆欣宜杀害无辜,是她自己走上绝路,也是她自己心里有鬼,才能让那兰的攻心术成功,你老如果内心坦荡,又有什么可怕的?”
简自远被噎得无语,终于结束了对木屋的审查,走进屋门,经过谷伊扬身边时,在他心口敲了敲说:“我们这里,有一个人是内心坦荡的吗?”
谷伊扬脸色一沉,突然挥起拳头,我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,“这个时候,我们不能再内耗了。”
“有什么话能不能痛快说出来,阴阳怪气的算什么爷们儿?”谷伊扬仍在努力去直面简自远。
简自远只管往厅里走,“等猞猁们来了,它们可不管爷们儿娘儿们儿,一律照单全收。兰妹妹说得没错,还是先预备着别被吃了要紧。”他将张琴的那个双肩背包扔在地上,从里面取出那团铁丝,看着我说,“兰妹妹,要不要先去看看猞猁是怎么进屋来的吧?说不定,你可以再给我们说说,罗立凡是怎么死的。”
他转身,径直走向走廊的尽头。
爬上了血污斑驳的阁楼!
阁楼里,是熟悉的腥臭味,强烈地刺激着我的鼻黏膜。我不由捂住了鼻子,略带惊讶地看着简自远。他仿佛换了一个人,没有呕吐,没有捂鼻,只是冷冷地站在阁楼里,仰头望向阁楼的木顶。
“谷老弟,借你的手电筒用用。”简自远叫着。我知道简自远也有手电,但功率似乎不如谷伊扬的手电大。
谷伊扬递上了那柄大功率的手电。简自远拧亮,手电光照在头顶上方的一排排木板上。扫了一阵,手电光定格在木板的一处,他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,似乎看不清,摘下了眼镜,仿佛那样可以看得更清楚。他问我:“黎韵枝包里的那只对讲机呢?”
黎韵枝的包包一直由我挎着,我取出步话机,递给简自远。简自远将手电光对准步话机,细细看,三个“频道”键,还有那个奇怪的无标识的方形键。他的手指揿动了那个额外的方键。
头顶上,传来“哒哒”一阵轻响。
手电光迅速回到屋顶,刚才定格过的所在,一块木板向上抬了起来,露出一块空间,滚落一小堆雪。看来,对讲机同时是一个遥控器,可以打开一个隐秘的“天窗”。
简自远说:“记不记得,猞猁似乎总是出没在阁楼,在阁楼上咬过罗立凡,又是从阁楼上冲下来咬死了张琴。我刚才在外面,仔细观察了阁楼附近的屋顶,发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凸起。”我心头一动,从包里取出张琴携带的那两张以木屋为背景的合影照片。简自远指着左侧房顶说:“就是那儿,瞧,乍一看,以为就是设计成那个样子,一个装模作样的假烟囱,装饰性用的。但我们后来去的那家别墅就没有这个。”简自远拿出卡片机,回放一张最近的照片,“看看这个,我受你的启发,给那个别墅也照了一张,外观和我们的这个一模一样,唯独没有这个方块儿。”
我逐渐明白:“这个方块,是猞猁的窝?”我抬眼去看屋顶那个天窗的位置,似乎正是照片上屋顶那个凸起的位置。
“至少是暂住点。”简自远说,“这些猞猁,被精心训练过。我的猜测是,谷老弟订下这套别墅后,有人因此提高了警惕,特意在这木屋上加建了猞猁的暂住点,同时安装了遥控天窗。”
我越听越心惊:“同时安插了负责遥控的人——黎韵枝!”
“能做这些事的,显然是度假村内部的人。”简自远转头看着谷伊扬,“谷老弟究竟得罪了哪一位?要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整你?我一直以为,你们乡里乡亲的,你应该受优待呢。”
谷伊扬摇头:“我还真不知道,我在这里招惹了谁。”
相信他至少知道,这一切一定和安晓的死有关,和石薇的死有关。而关系何在,他至今也不甚明了。
他唯一的线索,只有石薇生前画的那幅速写。
简自远说:“如果你都不知道,那我们就更抓瞎了。不废话了,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,来,谷老弟,帮我一起设一下防御体系吧,好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猞猁进出这屋子的通道,可以有的放矢。这个天窗虽然受遥控,但猞猁用强力撞开也毫无问题,所以必须设防。兰妹妹,你负责在我们整个屋子里检查一下,看还有什么漏洞。然后,就站在窗口望风吧。如果有人来,立刻告诉我们。”
我想问:“你到底是谁?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?”但知道问了也是白问,他毕竟还没有“变”成一个开诚布公的人。转念,我问他索取了那枚卡片相机,说要拍一下谋杀和劫掠的现场,同时要研究一下工具木屋间的图片。
走下阁楼,我到各间客房转了一圈。
满眼狼藉。
不难想象,那晚我们从黎韵枝的房间跳窗逃走后,不久就有人闯入——门锁没有坏,说明来人有这套别墅的钥匙——进来后翻箱倒柜,显然是在寻找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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